【佐鸣】困兽与玫瑰(一发完)
#灵塔pa隐喻流,(灵塔pa的精髓就在于同一个世界每个人眼中都不同啊!)基本点是玫瑰=爱,其他的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找着玩φ(>ω<)
#除了佐鸣其他cp都相当隐晦
#不要被开头骗了!he!he!he!直指本心的he!一首梦醒时分送给二少!
困兽百科:
【含苞待放的宇智波】:活体宇智波的双翼意义为【渴望自由】,但如果一个宇智波死时仍然怀有【希望】和【爱意】,就会落地生根,开出相应的玫瑰。如果只有两者之一,结苞不开花。如果一样也没有,就长【荆棘】。
零.
——我不相信不流血的革命,不相信无刺的玫瑰。
他再一次杀死【漩涡鸣人】。
黏腻的血从他的羽刃上水过镜面般滑落下去,无声无息地沉没在狐狸金色的皮毛里。鸣人的眼睛紧紧合着,将天空般的蓝色深而又深地藏起。
——不见天色。
黑暗里,宇智波末裔沉默地跪坐下去,他探出全身上下唯一未被银甲覆盖的掌心,近乎温柔地一遍一遍从狐狸耳后抚过,那身柔软的皮毛温柔而冰冷地舔舐他的掌心,随着他的动作显出狐狸优雅有力的曲线。
狐狸的灵体化作细小的查克拉粒子从他的指缝里逸散逃离,金色焰火般湮灭在昏暗的混沌里。短暂的光明打在宇智波脸上,明明灭灭,最后终于彻底熄去。
终于熄灭。
许久许久,宇智波末裔从名为【漩涡鸣人】的【灵】的羽化所在站起,振翼远去。
一.
地平线上,一抹暗金的弧度若隐若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宇智波末裔默数着空中逐一亮起的光束,沉默不语。
柔和迷人的光柔柔地垂在那半边天幕上,九道光束拧成一道降下,天幕上其它光源一一退场——
——龙骨沉眠之地,九尾的狐狸拉紧弓弦般绷紧耀眼的皮毛,耀眼的光线从他身上发散,在晦暗中远远远远传递出漂亮的暗金色,健美优雅如图腾。
——那是【黎明到来】。
宇智波末裔心口上的弦被什么轻若无物似的一拨。
【醒目】在混沌里算不得什么好事。
醒目的外形通常意味着更低的隐蔽性,并且更能吸引目光,尤其是敌人的。
——啧。
宇智波收回目光,挥开羽刃上残留的血迹,拨出伤口里银亮的鳞甲残片。
——外观打眼的可不止那个吊车尾一个啊。
新生的甲钻出皮肉覆住伤口,甲刃上微翻的末端闪着雪亮的银芒。人形的【弑者】从头到脚都拢在雪亮的甲刃里,尤其心口上,密匝的甲刃绞出玫瑰连同叶片荆棘的浮雕。宇智波眯起眼睛,巨大的羽刃在空气里划出漂亮的弧线,雪亮鳞甲次列合起,勾勒出修长矫健的身形,优雅如一柄染血太刀。
——但谁说危险不能是助力?
宇智波末裔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合上翅膀躺下去,回想刚刚窥见的剪影。
——那个吊车尾……
宇智波合上面甲后的双眼。
——死不悔改。
负一.
到处是生长的玫瑰。
文字、语言、思想、幻视从阴影里一一浮凸显现、交错相连。龙骨之下无数光团游鱼般飘游在空中,丛生的荆棘在地面交错纵横。鲜红的血迹从幼灵手上伤口划出弧形轨迹,有光团急冲而下救援般向幼灵探出光路,最后徒劳无功地消失在空中。
——而带着火焰的羽翼便是在此时从身后合拢。
重重荆棘被黑色的羽翼阻隔在外,荆棘上生长的第一根刺化作利剑刺穿黑翼鸟的胸膛,火焰从黑翼鸟的羽间熊熊燃起,化作不死鸟的形状。火星般的血溅在荆棘上,骨血生出火红玫瑰,惊艳绝伦。
——那大概是个很爱他的魂灵。
熟悉的嗓音低低呼唤幼灵的【名】,眷恋而温存,百转千回,有手指在他额间轻轻一点。简单的音节在耳边交叉重组,幼灵双眼如同浸入极寒,充满水分却流不出一滴泪水。他在重重利刺间拼命地回过头,妄图再看一眼带着模糊笑意的魂灵——
二.
“佐助!!”
“佐助!”全身上下写着bulingbuling的鸣人大喜过望,“佐助!你终于醒了啊我说!我拍了你好久还以为你要醒不过来了呢!话说你这身壳子也太厚了我嗷!!!”
一睁眼就差点被亮瞎写轮眼的宇智波佐助毫不犹豫甩了金狐狸一羽刃:“谁醒不过来了吊车尾的!你是连收起查克拉这种基本功都忘了吗!!这么亮是想被围攻到死一次吗?!”
“我只是一时激动忘了啊我说!谁会想死啊佐助你个大白痴!”鸣人抱着被削秃了一块毛的尾巴心疼不已,“我不这么亮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而且你知不知道你能反光啊!这样找起你来方便很多啊我说!!!”
“吊车尾——”佐助面(甲)沉似水,往窸窣渐起的混沌里一扫,面甲上亮起火般的勾玉瞳,转而看向闯了祸的狐狸,“——就是吊车尾。”
“……别这么说嘛佐助。”自知理亏,鸣人小声嘟囔着按下爪子,委委屈屈地跟着燃起金色的十字瞳,“话说上一次并肩作战还是什么时候来着?”
战斗结果毫无悬念。
银色的宇智波和金色的九尾人柱力站在满地正在羽化的【魂灵】之间。宇智波佐助伸手抹了一把面甲,血液化作查克拉粒子从他手甲上飘起,缓缓消逝在虚空中。【魂灵】临死时的绝望在空气里震荡哀嚎,反复【传达】着不成语句的不甘。
伤口上新的甲正在生长,宇智波佐助片片收起美丽而可怖的巨大羽刃,深吸一口气,调头就走。
“佐助!”鸣人眼疾尾快地把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往佐助身上一缠,“佐助别走啊!!”
“吊车尾的!”佐助被鸣人扯得一个踉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
“你闭嘴。”
“……你听我说啊……”
“如果又是‘我要带你回到木叶’,你最好现在给我吞回去。”佐助揪了一把颈边的那条尾巴冷笑,“吊车尾的,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回那个【宇智波的坟墓】去?”
“……佐助你揪疼我了。”
“……疼?”宇智波佐助再度冷笑起来,鸣人发毛地紧了紧尾巴。
银甲的怪物翻过手掌,如同抚摸一张好琴般缓缓将甲刃错杂的手背逆着皮毛擦过。本能让九尾的人柱力紧紧地收住皮毛,然而甲刃从皮上剐过的清晰得几乎让他毛骨悚然。
“别这么紧张,”宇智波佐助用恰拉助附体的语气说道,“放松点,吊车尾的。”
“佐佐佐佐助!”鸣人在佐助身上拧成一团,欲哭无泪地扒住宇智波甲刃上的细缝,“我我我不该装傻你你你别这样会出狐命的我说啊啊啊!”
“你是狐狸和狼的混血,不是什么纯种的狐狸。”宇智波佐助刻意操着柔和的语气吐字,他变本加厉地顺着鸣人紧绷的尾巴往上抚过,直至他指尖尖利的刀刃停在狐狸纤细的颈边,“而我,是个纯血的宇智波。”
狐狸猛地颤抖了一下,呼吸声沉重起来。
甲片被用力缠紧了。
——温暖会被隔绝,力度会被传递。
所以说有什么用呢?宇智波恶意地想。反正他们谁也不会低头。
吊车尾的从来都舍不得对他死心。
尖利的狐爪反钩进银色的铠甲,鞭子似的狐尾缠在人形怪物的脖颈上微微收紧,而狐狸垂下的头颅与银色的怪物面甲相抵。明亮的金色从鸣人眼睛里透出暖色的情绪,怪物的面甲就映在里面。
“……佐助,跟我回木叶啊。”
“我、卡卡西老师、小樱,我们都在的说啊。所以……所以木叶不会……呃啊!!”
——不必有下文。
宇智波仰起头,所有的甲刃在空气中喀嚓喀嚓怒放伸展,那对巨大的、形状优雅的、一次次向鸣人回以光芒的银刃羽翼紧紧地拥抱狐狸,入骨三分。
佐助在银翼下的阴影与狐狸冷冷对视,回退成碧蓝的狐眼映着他的黑眼睛,浑浊不堪。
“佐……佐助……”
温热黏腻的液体从甲刃的缝隙里流过,狐狸扣住宇智波的羽刃,指爪在甲刃上划出刺耳的锐鸣,咳出一口血。
“我们……我一直都还……”
“……我……”
——无知。
宇智波的沉默如木如石。
混沌里窸窸窣窣地燃起金色的花火。
木朽石破。
负二.
焦虑。
“混蛋佐助!你有本事别用飞的啊!!”
“吊车尾就是吊车尾。”白团子骄傲地站在树顶上俯视毛绒绒的小狐狸,“我凭本事长的翅膀我凭什么不能飞!”
“你你你!”小狐狸被气到炸毛,球似的在地上滚了两圈,嗷呜嗷呜地挠树:“佐助你这个大混蛋嘚吧哟!”
可爱。
……焦虑。
团子宇智波按下心口烦乱的骚动,冷哼了一声,清楚地向树下的小狐狸表达了“你不过是个弱者你的话做不得数我就是比你强我还会飞会爬树你能怎样”的中心思想。
——焦虑、焦虑、焦虑。
心口隐隐的躁动虽不至于令他坐卧难安,但也绝不是能忽视的程度。宇智波佐助按住胸口,忽的一愣,低头看向掌心。
【那日】的旧伤疤上,几片银白的鳞甲正在生长。
……这……是什么?
幼体的宇智波茫然地抬了抬头,金色的小狐狸在树下嗷嗷嗷地打滚,巨大的龙骨鸟笼似的横在天空中,丛生的荆棘一圈一圈缠死玉石般的龙骨,结出浅蓝色的花苞,枯死的朽木从骨骼的缝隙间探出界外,拼命探向天空。
月白的光团飘浮在龙骨之下,光河悠悠地在枯骨和朽木之间流动,又柔和,又明亮。
三.
光浅而薄地在混沌里喘息,仿佛随时会在浑浊的天地里断气。
但即便再弱,光就是无处不在。
宇智波末裔掩住手背上的一片银亮的甲刃,另一片又在光线里亮起雪白的反光。
这是信号、是回应。
温暖的颜色从地平线的另一边一道一道踱过来。
——【光明】就在那里。
太烦人了。宇智波佐助想。
很早之前,他就从木叶遍布的玫瑰间知道了所谓的【天理】大概是没长眼的,而绝大部分所谓的【合乎天理】的东西或者魂灵也都不怎么长眼——那个吊车尾的就是典型例子。然而最恶意是这么不长眼的苍天还要把这么不长眼的漩涡鸣人搁在他身边。
为什么不死心?凭什么不放弃?
复仇之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根本就没打算扯上别人。这条绝望之路上,拥有羁绊只会使他迟疑、使他动摇、使他偏离轨道。他不打算换一条路走,自然没必要拥有这些牵连不清的东西,更不必顾忌所谓的不相干者。
正是这样什么都不应该在乎的他,几乎每一个人有过与他斩断羁绊的想法,而其中的一些早就已经或者已经准备好这样做了,除了那个吊车尾。
除了那个吊车尾。
太烦人了。他在心里又说了一遍这句话,低头看向全身上下唯一光洁细腻的左手掌心。
那只狐狸是黑纸上的一个白点儿,是寒冰上的一粒火星子;他对这种傻子一向无能为力,毕竟那大概是个在你节食的时候递上你费尽心思想戒掉的最爱的甜点还要摸着后脑勺傻笑着说【嘿嘿不用谢我知道你最爱吃这个】的那种白痴……
他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对他不需要的光明举起刀刃,而那只狐狸却似乎永远能多一次地从沉眠里醒过来,逐一亮起金色的九尾,向他走来。他知道他抵挡不了复仇之路上令人上瘾的毒汁,但他同样知道那只狐狸不该出现在黑暗里;他实在是挥刀到了想吐的地步,那只狐狸却似乎对于自蹈死地乐此不疲。
脱离幼体的宇智波垂下头,左臂燃烧似的疼起来,锋利的甲刃轻声嗡鸣,饮血般的渴望浪潮般涌起。
大概是被那个总在做无用功的吊车尾传染了。
不需要,但迫不及待。
——我想要一个答案。
负三.
什么是宇智波?
生而双翼,心有荆棘。
说人话。
……说什么话都带刺,一言不合就上天。
眼前的世界慢慢清晰起来,小宇智波眨了眨眼,呼啦呼啦扇了扇翅膀,看向了身边的另一个有翼一族。
“哎呀,别这么看我啊佐助君,”银发的师者也抬了抬翅膀,顺带从打着浓浓马赛克的书本上抬了抬眼皮,“虽然出于好心,但是划伤了鸣人还是要道歉的?还是说其实你只是在傲——”
“……我又不是故意要划伤那个吊车尾的!”幼体宇智波回过神来反驳老师,“都是他太笨了!爬个树都会掉下来!而且谁知道我只是握住了他的脚腕他都会受伤啊!”
银发的忍者没有接话,只是目光奇异地看了一眼小只的宇智波,仿佛真的能看到他内心的想法——啊,当然,他用的是那只姑且还是眼睛的右眼。
——毕竟,他的左眼只是一个空荡的窟窿。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嘛,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佐助的基础还是要强于鸣人的嘛。现在被称为吊车尾的鸣人可正是在为了追上佐助而努力哦。”
小宇智波仔细看了一眼银发忍者。师者身上最醒目的无疑是他的左眼——撇开贯穿脸颊的一道疤不说,师者漆黑的眼眶里生着金色的藤丝,金丝嵌玉般勒进忍者白皙的皮肤里,有如金色的冰裂纹。它们缠绵而温存地爬进忍者黑色的面罩下,极力伸展着撑开这只鸟儿的眼皮,逼着他无时无刻不睁着这只空无一物的左眼,不知餍足地扎根进经过的每一处,攫取养分、肆意扩张。
鬼知道【菟丝子】怎么能在一只【白头翁】的身上生活,要知道,即便是【宇智波】——
“嘿,想什么呢。”
银发的忍者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他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盯了人家的残眼太久,竟然走神了。
太失礼了。宇智波紧紧抿住嘴唇,包子脸上闪过一丝恼火。
“鸣人可是你的同伴,”忍者在地上坐下来并且示意他照做,“你虽然无意,但是划伤了人家一声不吭撒腿就跑还是相当让人火大呢。团队合作是战斗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不和伙伴说清楚可不是一个好决定。”
“吊车尾的只会拖我的后腿,”他听见自己傲慢得理所当然的声音说,“我还有事要完成,和连只是轻微碰触都会受伤的吊车尾没什么可说的。”
——不对。
——你明明亲眼看到过掌心上微翻的甲刃,你只是亲手确定了它的锐利程度……
眼前的景色奇异地扭曲起来,小宇智波的脸色也跟着轻微地扭曲起来,焦躁再一次侵袭他。
——有事要做?
——什么事?
——什么事?
——什么事?
——我……
“你太心急了,佐助。偶尔也是要放松一下的。”
温柔的阴影覆下来,温暖的怀抱也一并覆下来,【菟丝子】的细刺被收敛得天衣无缝,白头翁宽大的羽翼以熟悉的方式轻轻拢在年幼的魂灵身上。
——我……
暖意从年长者的身体里传来,宁和幽静。幼灵眨了眨眼,黑玉似的双眼里缓缓蒸腾出一点热意。
“羁绊总是得来不易……更需要细心呵护。佐助,你的同伴一定会走到你身边的。”
——可手心的鳞片在发冷。
“你不会孤身一人。”
幼灵木然阖上双眼,眼前是纵横交错的荆棘,是满地盛放的玫瑰,是如同滔天大火的羽化之灵。
还有身上愈发沉重冰冷的鳞甲。
——我不信。
年幼的魂灵轻微地颤抖起来,眼皮重若千钧,恍如寒冰冻结,但他燃起火焰般的写轮眼,用力地坚定地睁开双眼;他用力拨开长者的羽翼,看向羽翼之外。
光线如同利箭穿透空气,丛生的荆棘上燃着永不熄灭的月白光芒,阴影毒蛇般缀在花丛之下。空间在稚嫩的写轮眼面前折射出【那时】的滔天大火,变幻扭曲。
空间在破碎、在挣扎,连同长者的声音也一并扭曲起来。银发的师者压抑的叹息一波三折地从视线的另一头递过来。金色的藤丝在幼灵的目光中奇迹般抽丝开花凋落,颤颤悠悠地将一粒红褐色的果实点在他左手掌心里。
“……你如果走得太快,那么就不得不一个人走过更远的路……如果你走得太远,兴许连你的同伴都无法再走到你身边。”
——我不在乎。
幼体的宇智波攥紧了手里的子实。
——这条绝望之路本就……该我一人承担、该我一人前行。
“但鸣人那种傻瓜或许会一直追下去……”
……鸣……人?
宇智波的末裔愣了愣,对上了师者的双眼。
“人只能从别人身上看到自己能够理解的东西。”
“如果你始终不愿意停下,不愿意正视……”
掌心里的果实火种一般烫手,紧紧依住幼灵手心里畸形的鳞甲。
“这是什么?!”
幼灵惊醒了似的反应过来,有些慌乱地去撕那粒种子,滚烫的查克拉顺着他的手臂冲进身体,烧烫的刀刃似的在他身体里四处切割冲击,又从他的眼眶里穿透出来,如同燃起火焰。
“人终有一死。”
呢喃般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宇智波耳中。
“仅此而已。”
四·负四.
粗重的喘息中,宇智波末裔从【幻视】中惊醒,。他艰难地支起身体,浑身甲刃互相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太沉了……
他抻开羽刃,想将它展开,然而动作只进行到一半便以羽刃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告终。他察觉到【梦境】中的痛苦并非只是镜花水月,尖利的痛苦正在进攻他的神经。他身上每一寸甲刃的裂隙都在呻吟着,吐出新的坚实锐利的甲刃——原本用于进攻、用于防卫的甲刃抽骨吸髓般从他身体里抽枝长叶——与凌迟无异的痛苦正在一刀一刀切碎他的幻世。心口上的团扇形状的玫瑰家纹盘曲着一片一片开出新的花瓣,疼的他恨不得把心一同挖出来,与之一比,左臂上碾压般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他失控了。
羽刃疯狂地延展、延展,直至垂落地面,成为巨镰般可怖的存在,沉重的甲刃和同样可怖的现实刺进他的头颅,逼着他清醒,逼着他匍匐——啊,这算什么?
他打开铺天盖地的羽翅,从每一片线条优雅如艺术品、平面光滑如水镜的羽刃上审视自己。千万双万花筒从他的羽翅上冷漠地回望他,而其中一双开着三道纹,温柔地与他对望。
“鼬……鼬。”宇智波末裔几乎是被抽走灵魂般痛苦地抽搐起来,“哥哥……”
虚幻的双手无视了宇智波厚重的面甲抚上他的面颊,带着飘游感的身影在动弹不得的宇智波末裔身边坐下,温柔地俯下身与他拥抱。
没有甲胄阻挡,没有羽刃阻拦,但也没有温暖,没有触感。
——这不对……
——宇智波鼬……的魂魄,本应当安息。
佐助,你不能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不,鼬,我……
话语在不死鸟温柔而忧虑的双眼中渐至无声。
既然我能出现,那么你应该明白了吧。佐助,你还想在这个月读一样的壳里待多久?
——……
宇智波末裔沉默地将自己用力蜷缩起来,心脏在濒死的跳动中吐出黑色的毒汁。
你想要一个答案,你知道答案在哪里。【宇智波鼬】的身影缓慢幻化出藤蔓荆棘,指向遥远的【黎明】。你甚至将他置于路的前方。你赋予他光明、黎明、希望的意义——可你为什么连向前迈步都不肯?
——……这难道不是宇智波家祖传的矫情?就像你当初一样?
……我愚蠢的欧豆豆。
为什么不肯迈步。
淡金色的光芒在黑暗的另一面浅浅地铺在天空中,柔和得如同一层披在暖玉上的浅浅的丝。龙骨和枯木在那里,花丛和光明也在那里;宇智波的坟墓在那里,他所有的美好回忆和为数不多的温柔也都在那里。
——他的痛苦都在那里,但他的快乐也都在那里。
刀剑和蜜糖被掺杂在一起放在他面前,唯一的追逐的光还在他面前睁着天空一般湛蓝的瞳,天真而明亮地问他这比起毒物你更喜欢哪一个。
他如何回答?
黑色的羽翼从【鼬】的身后展开,红玉似的眼睛了然地顿了顿,不死鸟并起两指,轻轻在最后的宇智波额前一点。荆棘利刺穿身而过,不死鸟躯壳上开出火焰般的玫瑰,透出隐约的无奈笑意。
我知道了……没有关系,弟弟。
无论你最后走上什么样的道路,我将永远深爱你。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
狰狞的龙骨张着巨大的翼骨拢向【木叶】,枯木的枝条缠依着仅剩骨架的巨龙,与它一同殒身于此。带着利刺的荆条没入荒芜的土地,不肯瞑目地结着月白的花苞,凋零在空气中。
白头翁衔着橙色的玫瑰,立在枝头无声嘶鸣。
森林里,青绿的玫瑰与火红的玫瑰依在一起,荆棘相连,不分你我。
宇智波末裔的每一片羽刃震颤着发出嗡鸣。
真是宇智波的诅咒。
——宇智波斑想要一个答案,宇智波带土想要一个答案,宇智波鼬想要一个答案。
答案、答案、答案。
——所有想要答案的人都死了。
但是,他同样想要一个答案。
五&负五.
……能如何。
银色的光从黑夜流过,无形者凝望这粒星芒,执起竖琴。
第一颗晨星叮当亮起,银色的巨龙坠落地狱。
宇智波佐助抬起头,看向远处退去的光幕。
——时间不多了。
他得站起来,甚至是……跑。
太阳今天也如约未至,金色的狐狸把星星拾起。
还是太沉了。
从哪里开始呢?
这双羽翼曾带他翱翔天际,带他所向披靡,让他向往晴空,让他挣脱笼中一切不受自己控制的恐惧。
——可我能如何。
巨大的羽翼在撕裂声中坠落,银刃从佐助背后分离开,柔嫩的肉骨暴露在空气中,淌下焰火般的血水。
金色在远处一闪而没。
第二只狐狸得到音信,衔来稻粒。
佐助按了按肩颈处的创口,站起身,忽的手心一烫。
金发孩子的幻影紧紧抿着嘴角,脸上六根猫须舒展开。他把小小的手掌贴在佐助白皙的掌心,抬起头,蔚蓝的双眼熠熠发光。
暖流从手心蔓延而上。
巨龙苏醒之时,第三只狐狸利刃穿心。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远。
高大的牡鹿同他对视了几秒,慢吞吞地让开道路。白头翁落在鹿角上,一双黑豆似的眼眨了眨,叼着那朵橙色的玫瑰,振翼而起,飞向天空。
又一个幻影走到他面前。
宇智波佐助与幼小的漩涡鸣人沉默相对了几秒,幼年的鸣人看着他,蔚蓝的眼里尚是当年的雨。十二岁的孩子委屈地低着头,握住他的左臂,指尖在甲刃的纹路上碾了碾。
柔软幼小的身体在甲刃上无声凋零,甲刃磨骨剐肉,饱饮鲜血,花朵一般在空气中绽开,一片一片坠落,掀开宇智波从未见人的伤疤。
第四只狐狸喉咙上淤痕深印。
面甲被温柔亲吻,那颗【罪孽深重】的头颅重获自由。
第五只狐狸代人受过,吞下刀戟。
右臂。
第六只狐狸被深埋在遍地荆棘里。
左腿。
第七只狐狸精疲力竭,鲜血流尽。
右腿。
第八只狐狸点亮星野。
后背。
第九只狐狸在拥抱中沉眠不醒。
灼热的拥抱中,锋利的银甲切开鸣人的皮肤。滚烫的鲜血从宇智波的皮肤上流淌而过,胸前的银甲一层一层随着鲜红的液体脱落坠下。遍体鳞伤的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久别的温暖自长年被鳞甲隔绝外界的皮肤吞进身体。幻影咳出一口血,颤抖着将右手覆上他心口的玫瑰家纹。
这是唯一不愿褪去颜色的甲刃。
——温暖不肯进来。
——已经不要紧了。
宇智波佐助抬起头。
——另一个世界近在咫尺。
光明近在眼前,
罪罚功赏,两不相抵;
晨星为名的天使,
若再历九日九夜,
圣子会否涤汝魔名?
六&负六.
他在黑暗里时想象过很多次吊车尾眼中的世界,无一例外:光明,闪耀,璀璨,鲜活,充满生命力。他甚至想象过每个细节:在那个吊车尾的世界里,人与人是如何亲亲密密地争吵,物与物是如何生机勃勃地相守;木叶的每一个的地方都是藏宝库,木叶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家人……
哦,见鬼。
简直见鬼。
宇智波佐助被抽干了力气般在这片金色的向日葵海里慢慢躺下去。
不见日影,空气里却熔满了阳光金色的气息;天空蓝得近乎带上燥意,不见一丝云影;漫天向日葵拼命地舒枝展叶,漫野花瓣浓烈如烧,漩涡鸣人平静地阖着双目躺在重重花海之间,像是具毫无灵魂的空壳。
——为什么?
佐助稍稍侧头,看见鸣人半掩在矮矮的向日葵中的面颊。他从脖颈往下,全部埋在火一般燃烧的金色花瓣中。那些生气勃勃的花依着他英气且仍带稚嫩的脸颊,依着吊车尾的躯壳,亲密得让他嫉妒。那些血色的茎干像是吸饱了英雄的鲜血,连接着土地,又贪婪地探向蓝天,让他几乎替那个躺在地上的吊车尾感受到不值得。
——不,那个吊车尾一定不是这样想的。
一半佐助躺在地上那个伤痕遍布的躯壳里,一半佐助游离躯壳紧紧抱住沉睡的鸣人。两份灵魂又一同融进佐助坚硬而冰冷的世界里。
——这个吊车尾的世界……是花朵和阳光……那些红线牵连的羁绊把他紧紧拥在这片被他所爱的土地上……
可为什么?
就凭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
佐助几乎要笑起来,凄厉的恨意顺着甲刃留下的伤口撕裂了宇智波的身体,试图一刀一刀把这个被他深深所爱的无辜者拯救者连他自己一起斩尽杀绝逼上绝境——当然,他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他也好吊车尾也好。太盲目了。
比起鸣人无缘无故的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恨什么,大概是什么都恨又什么都不该恨——他恨鼬让他的复仇成了个笑话、恨木叶对宇智波一切的不公、恨这个让宇智波无理可闹只好无理取闹的扭曲世界,他甚至恨自己的痛苦恨自己的挣扎恨自己残余在身体里不肯离去的希望与爱,恨他深深所爱又与他格格不入的光……恨这个吊车尾非要在他漆黑的世界里打一道光。
这个光明的世界、美好的世界、从不曾以这副面目出现在他心中的世界。
——他原本可以继续下去。
如果他不曾见过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
宇智波佐助揪起漩涡的衣领。
“醒过来。”
鸣人的身体晃了晃,被繁复的花枝锁在地面,面容安详。
“如果这就是你的世界……那我算什么!那些人又算什么!”
“漩涡鸣人!你给我起来!回答我!”
沉眠中的身体被宇智波以蛮力从土地里撕开,被连根拔起的花枝倒翻在两人身边,黑暗从宇智波身边爆开。
“我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吊车尾的,少装了!给我起来!”
那件鲜艳的运动服不堪重负地呻吟了两声,嗤啦一声牺牲在佐助手里。红了眼的宇智波扔开手里的衣料碎片——
——吊车尾绵软倒下的身影像是被人按下了慢放键,一帧一帧从写轮眼里闪过。
熟悉的伤疤绽在漩涡鸣人衣物下暴露出的的每一寸皮肤上。
不、怎么会……
佐助不可置信地开了万花筒,那些鲜艳的伤痕还是烙在鸣人身上。
宇智波佐助脑子空白地坐在泥土四溅的花地里木了一会,僵硬地把鸣人勾过来,鸣人无意识躺在他臂弯里,不发一语。
佐助颤抖着手摸了摸那些交错有序、鳞纹纵横的疤痕。
微凸的、真实的、鲜活的。
“——,——。”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相同的伤疤遍布在他们年轻的身体上。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镜面般靠在一起,宇智波佐助抱着这个他深深所爱深深所恨的灵魂,不知所措地将手臂收紧再收紧。
如果他身上每一道甲刃褪去时残留的烙痕都是他淋漓的爱恨,那么他应该由伤痕搭建而成,因爱意而生,靠恨意而活。
“——……?……?————?”
痛苦从他的伤口里燃烧起来,如火焰流转。漩涡鸣人同时紧紧蹙起了眉头,无意识的扣紧手指咬住牙,身体上新的旧的伤疤刹那亮起,火光般映在佐助脸上。
“——,——。”
你也……会痛。
同样剧烈的痛苦中,佐助沉默地贴近漩涡鸣人温暖的面颊,把人揉进身体般拥抱漩涡鸣人,他指尖滑进鸣人耀眼的金发,他们的心口碰在一起,团扇家纹印在漩涡身上。他的躯体里再度渗进名为鸣人的温暖。
除了心口的家纹油盐不进,既无温暖也无痛楚,如同死物。
——宇智波的仇恨……宇智波的诅咒……宇智波的答案……
“我……”
佐助的大脑艰涩地转动起来。
“吊车尾的……我……”
眼帘里鼬的笑容一闪而过,湮灭在黑暗里。
开眼般的痛苦从眼眶处传来,佐助紧紧合上双眼,右手按在胸膛上。
——从哪里开始?
——在哪里结束?
——我又如何作答?
鲜血淋漓的沉重团扇从炙热的胸膛上剥离开来,滚烫的血液溅在泥土里,烧起滔天大火。满地向日葵摇曳起来,刷拉作响,狂歌怒放。
宇智波末裔一字一顿开口。
“决定复仇时,我就该把心挖出来。”
宇智波佐助睁开双眼。
月至西山,遥远的地平线上,朦胧的光晕孕着一场日出,温柔得令人落泪。
“这是在哪?难道这回真的到天国了?”
佐助把头转向音源。
漩涡鸣人。
——他的羁绊、他的答案、他的爱之所在。
——即便意味着……
毫无预料的,他撞进一整片蓝色的天空。
那张带着猫须的脸上盈着曾经他不懂、现在却了然于心的情绪。那整整一片广阔而浩瀚的蓝色晴空里满满地盛着他的身影。光从他们对面柔和地拂过来,薄纱般一层一层覆上万物,覆上他们残缺的躯壳和终至圆满的灵魂。
日头太足。
……足至宇智波眼里的坚冰,终于融化。
我不相信不流血的革命,
所以只好做那燔祭的羔羊,鲜血流尽;
我不相信无刺的玫瑰,
所以只好爱花的同时,一并爱它的刺。
题外话
刚开始写这篇文真的是想写就动笔了……哪知道一写写这么多!所以我不是没产出只是拖在它上面了!不你
其实一开始也没怎么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动笔、不理解自己写这篇文的目的,只是有种不写不快的感觉……感谢三月末到的酿总的本子!!
宇智波佐助哪里是放弃了自由啊。
他分明是选择了漩涡鸣人眼中的那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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